秋高氣爽的十月,我將所有的行李準備好,學校的學生公寓為了看起來整齊劃一,床上用品和餐飲用具都由學校統(tǒng)一采購,這樣我只需要帶一些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品就可以了,輕裝上陣。
我在家中排行最小,老大老二老三趕上考學的好時光,畢業(yè)后都分配了工作,雖然我沒能踏上分配的末班車,但在當時能從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(nóng)村考進省城物價學校,特別像我們女孩子,也成了家鄉(xiāng)人眼中的嬌子,更成為了許許多多農(nóng)村女孩子羨慕的對象。那時的我因一直住校求學,只是放寒暑假的時候可以在家多待一些時間。平時在合肥上學,家在農(nóng)村,交通不是很方便,上學期間回家的次數(shù)是極少的,所以每次快到放假,早就歸心似箭,提前在學校收拾好書本衣物等用品,盼望期末考試趕快結束。
回去前其實早就打了電話報個信息,那時農(nóng)村老家還沒有電話,隔壁鄰居先裝了,每次都是要好的鄰居接了電話喊著我的爺爺或者父母,他們跑也似的趕過去,電話費貴得很,都要長話短說,語速也加快了許多,把重要的事情如回家的日期和大致時間說完趕緊掛了電話?;丶沂且患钊思拥氖虑椋逶?點多就起床洗漱完畢,肩上背個包,胳膊上拎個大包出發(fā)了。20多年前的客車可沒現(xiàn)在規(guī)范,我從學校走一站路坐上公交車,轉車最后到交通飯店客運站,運氣好的話,擠上車人湊齊了不要等太長的時間就可以出發(fā),運氣差的話可就慘了,被連拉帶哄的拖上車,說好的馬上走,上了車轉了半個合肥,等到客車上售票員手上的小凳子被乘客在客車過道里坐完了,自己擠到車門口的一絲縫隙里站著,才面帶微笑地扣個響指,讓司機開車出城。出城都快到中午了,國道窄而且凸凹不平,坐在車上像極了我們小時候睡過的搖籃,120公里的路程顛簸了幾個小時,客車在我們的鎮(zhèn)子做了短暫的停留,我擠下來,立刻被家鄉(xiāng)的氣息彌漫著包圍著。
鎮(zhèn)子距離我家還有幾公里的路,天晴的時候還好,碰到陰雨天氣就糟糕透頂了,暑假的時候我多半是脫了鞋子赤著腳走回去,一條蜿蜒曲折的草路需要花費我1個小時的時間,再爬過一個土坡,便能看見我家的老屋。老屋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,門口一個大大的稻場,稻場的下面是兩個池塘,中間一條寬寬的路,池塘埂兩邊被爸爸栽滿了樹,炎炎夏日的傍晚,夕陽西下,鴨呀鵝呀放養(yǎng)回來在池塘里“洗漱”干凈,各自“輕車熟路”地回到自己的家。忙完農(nóng)活的鄉(xiāng)親們搖著蒲扇在塘埂乘涼聊天。
上了山坡眼睛開始盯著家的方向,夏日的陰雨天悶人的很,汗黏在身上特別難受,遠遠地看見爺爺站在塘埂上,用手搭在額頭上望向我回來的路,一手培養(yǎng)了我們四個孫子孫女是80歲的爺爺一生的驕傲,這也是我們一生的幸運,爺爺站在那個位置目送著一個又一個孩子遠去,又在那個位置守望著我們歸來。
爺爺看到了我,急急忙忙往我這邊走和我匯合,又看到爺爺扭頭對老屋那邊喊著,便看到父母也從大門里出來,母親撩起身上的粗布圍裙擦著手走向塘埂邊守望著我等我。我跑步往前走,很快便和滿臉笑靨的爺爺匯合了,爺爺拽下我胳膊上的大包要拎著,我可不干,拉扯著最后給他個小包背著,挽著胳膊回到久違的家。滿桌的菜散發(fā)著最土的香味,爺爺和父母看著我狼吞虎咽,吃飽了才和他們互相分享家里事、學校事。
放假回來也要給家里幫忙干活,基本每天清早我起床后幫母親洗衣服,家里人多,換洗的衣服也多,一大盆都得用手搓揉,吃過早飯我要么去放鵝放鴨,要么去田里干農(nóng)活,帶著一個收音機放在旁邊,聽聽新聞或其他節(jié)目,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,空閑的時候多是看看小說陪家人聊聊天。
日子總是那樣過得飛快,我在家人一次次的目送和守望中春去秋來四季不停輪回下成長——畢業(yè)、上班、成家、生子,當我如今每每去車站接送在外求學的兒子,總是想起我的親人一直對我們的守望,那種守望變成了一種精神,讓我們一代代人傳承,盼望長大,守望回歸?。ㄎ?何靖)